悦美人把纸筒打开,见里头画着内宫最常见的贤女图,乃是一位女子望夫成石的画面,她心中了然,将纸给烧了。
且说香婵跟着掌事太监去了司礼监,丁掌印是司礼监之首,得了消息,就在厅堂坐着,掌事太监引着香婵去见他。
丁掌印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,笑道:“倒是稀客。”
香婵板着一张脸,懒得搭理。
丁掌印也不生气,又问掌事太监:“何事?”
掌事太监便把事情的缘由说了。
丁掌印“噢”了一声,又心平气和的问香婵:“此事果真?”
香婵高声道:“那小蹄子冲撞了我,我怎么打不得?况且是娘娘命我来带风氏进去,耽误了娘娘的玉体安康,可就不是小事了。”
丁掌印笑道:“自然如此,你是娘娘身边的得力人儿,比起女官女史也不差毫分,不过当时郡王在场,也不好偏袒太过,这么着,你且在这司礼监的茶房坐一坐,好歹认了罚,杂家也好堵住悠悠之口了。”
香婵听了这番话,方觉得气顺了不少,用鼻子哼了一声,表示赞同。
丁掌印笑了笑,又宽慰道:“你何必生气呢?把悦美人是浮萍一般的人物,仗着掩月宫主位有孕,狐假虎威狗仗人势,她不知天高地厚,你与她计较什么?杂家这儿有上好的药膏,你且去上些,如花似玉的一张芙蓉面,留了痕迹可怎的好?”
香婵心里越发的舒服,道:“还是丁掌印懂事。”
丁掌印和气的笑了笑,命人带她去上药歇息,自己又去皇帝那儿报信。
香婵这厢消了气,那厢风婉儿和诸葛执已是往止戈宫去了。
止戈宫的位置在太后的太液宫边上,不算太远,但离皇帝的寝宫履祚宫距离就挺远了。
风婉儿想起诸葛执说的“尊而无宠”,心中也替这武贵妃悲哀。
又走了一会,便到了止戈宫,守门的太监进去通传,过了一会,出来传话,“娘娘让二位进去。”
诸葛执携着风婉儿步入止戈宫。
这止戈宫与其他的宫殿皆不同,并无花草,也就没有园圃,而是铺着石子儿。穿过中庭,就到了主殿。
主殿外,一排宫女宦官跪在石子路上,眼下正是寒风阵阵的时候,他们个个面色发青,腿不住的打颤。
风婉儿见了这场面,心里极不舒服,这竟是故意折磨人了。
她问那引路的太监:“这些人犯了什么错?”
那太监不敢应声。
风婉儿也不欲为难他,心里盘算着自己找个机会问那武贵妃。
太监带着二人进殿。
一开殿门,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,里头一片昏暗,风婉儿定睛一看,只见那殿内皆挂了帘布遮光,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,披头散发,身着墨色玄端,手执一只酒壶,坐在上首,一口一口的饮酒。
她的眼睛狭长而布满了血丝,眼周泛着淡淡的乌青,一双剑眉倒是如刀裁一般,斜飞入鬓,淡色的唇上沾着酒渍,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冷笑,再细细一看,却又能看出几分抑郁与不得志之感。
此间玄端是男子衣物,她穿起来却并不显突兀,而这宫殿里是按照贵妃的规制,配着精致的螺钿酸枝家俬。
这女子的模样行为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,却奇异的并存着。
她就是武贵妃了。
诸葛执与风婉儿按例行礼。
武贵妃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,然后将酒壶随手一抛,酒壶落地,摔了个粉碎,她眯着眼睛打量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