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想了想,道:“罢了,当年那贱妇戕害母后时,她未参与,且那贱妇刁难母后时,她也帮着说和过几次,就留她一命,让她出去吧,也让众人看看。”
丁掌印忙道:“陛下仁慈!若是换了旁人,这曼陀早也没命了。”
皇帝笑了笑,问道:“你原先怎么与她说的?”
丁掌印道:“老奴说陛下会赐她一座牌坊,一座宅子,还有人伺候养老。”
皇帝道:“你这穷酸,单说这些,也就是她老实,不然哪会看在眼里?再加五十亩良田,逢年过节许她入宫拜见。”
丁掌印忙恭维道:“陛下天恩,那曼陀必定感激不尽!”
皇帝道:“你现在去办吧,再把应不言叫来。”
丁掌印领命而去,过了一会,应不言来了,垂手待吩咐。
皇帝笑问:“那贱婢如何?”
应不言道:“还活着。”
皇帝道:“罢了,送那贱婢上路吧,尸首料理干净,莫要被言官拿住把柄。”
应不言恭敬应下,行礼告退,他离了履祚宫,很快穿过几条狭窄的宫巷,来到永巷,他驾轻就熟的闪身进了槐院,掌事的太监过来奉承,应不言言简意赅:“去地牢。”
那太监忙取了钥匙,引他去了地牢,直奔最深处的一间牢房。
那牢房里,弥漫着怪异的酒味,掺杂着药材与血腥的气息。
牢房里有一只巨大的酒坛,半掩着盖子,一个花白头发的女子缩在里头,眼神麻木又透着疯癫。
这个女子的名字叫做岫弓。
当年,正是她奉宓太后之命在宣烈太后的菜肴里下毒,宣烈太后一命呜呼,先帝当时对发妻之死十分冷漠,只说病逝,命人匆匆下葬。
宓太后做贼心虚,唯恐东窗事发,用了数年的时间,将参与下毒之人全部灭口,岫弓心思缜密,假死逃脱,但刚一出城,就被已经登基的皇帝派人捉住。
严刑拷打之下,岫弓将下毒之事尽数道来。
皇帝彼时根基还浅,于是隐忍不发,一边筹划复仇,一边将岫弓关押。
岫弓被囚在永巷槐院,日日生不如死。
皇帝命人效法当年吕后对待戚夫人的手段,砍去她的手脚,又以烙铁精心止血,各色名贵食材药材吊命,塞在这酒坛子里,既是为了泄恨,也是为了留她一命,以备不时之需。
如今,太后暴毙,大仇得报,她再无用处。
应不言看了她一会,笑道:“岫弓姑姑,您的苦日子熬到头啦。”
岫弓循着声音抬起头,目光渐渐有了焦距,她慢慢开口,声音如嘶哑的破锣,她咿咿呀呀道:“别,别杀我!求,你!别杀,我!”
纵然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这些年,她心中的求生意志依旧强烈。
应不言笑了一下,那目光甚至带了些怜悯,但他的话却冰冷如刀:“送她走吧。”
那掌事太监忙应了一声,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火折子,他轻巧的吹出火,带着诡异的笑,将那火折子在岫弓面前晃来晃去。
岫弓激烈的惨叫:“我!我还知道好多事,大人,留,留我一命......”
应不言笑道:“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了。”
那掌事太监手里的火折子落入酒坛子里,里头的药酒顷刻燃烧,火焰疯狂窜了上来,岫弓爆发出激烈的嘶吼惨叫,她颓废多年的身子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,以至于酒坛子都微微摇晃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