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贵妃惊异了一瞬,很快漠然道:“死无对证,自然随你如何说吧。”
皇帝目光十分疲惫,他慢慢收敛了怒意,沉吟了许久,才道:“当年紫玉诞下的是双胎。”
武贵妃猛的抬头看向皇帝,皇帝的目光十分空茫,陷入了遥远的回忆,他想起那个散发着血腥气的夜晚,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产房里端了出来,他站在外面,心如风中飘絮,不知是为了产房里的人,还是为了兰陵郡虎视眈眈的武氏一族。
皇帝又沉默了许久,才道:“孩子是一男一女,男孩诞下之时已无气息,紫玉也昏死了过去,朕怕紫玉知道此事伤心,命人将男孩送出城,好生收敛,那人第二日来禀告,出城时才发现那男孩喘过气,养住了,只是一来一回,耽误了时间,已昭告六宫贵妃只诞下公主,不能再加名姓,朕就将那男孩托付民间收养。”
“那孩子长大成人了?”
“收养他的人家姓应。”
武贵妃脸上的血色一霎时退的干干净净,她想起应不言那双狭长的眼,半晌,她一字一顿道:“应不言。”
皇帝没有说话,默认了。
武贵妃突然哈哈大笑,那笑声几多嘲讽,几多悲凉,她又突然不笑了,而是死死的盯着皇帝,咬牙切齿:“到头来,竟是我武氏自杀自灭!诸葛启,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?”
皇帝平静道:“朕问心无愧。”
武贵妃怒道:“厚颜无耻!若是族姐尚在,这话你可敢当着她的面说?我问你,即便那孩子当时有气,你可会容他登上玉牒?你可会容他长大成人?!我还要问你,那孩子真的生下来就没气了么?”
皇帝豁然起身,厉声咆哮道:“武紫钗!武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?真当朕怕了你武氏么?你武氏比之姒氏又如何?都是朕的骨肉!朕何尝容不得一人!”
武贵妃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,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,她眼底闪过复杂的光,千般情绪一掠而过,独独没有后悔。
许久,她叹了一口气,那叹息之中透出真正的沧桑与悲哀,她慢慢道:“君无戏言,愿陛下善待我儿。”
皇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,突然想起与她初见时的景象,那少女一身劲装,神情高傲,像一只来自旷野的鹰!
他从未见过这般风华的女子,有那么一瞬,确实怦然心动。
奈何,还是到了如今这一步。
皇帝低声道:“好。”
武贵妃颔首,道:“我该走了。”
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,他从她面前走过,并不回顾。
武贵妃也没有看他,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她的结局。
而此时,风婉儿跟着应不言走在那夹道上,她看见周遭的景色越来越熟悉,心中已是明了。
前面就是止戈宫了。
她的脚步不由得就慢了。
应不言扭头看她,示意她跟上,风婉儿冷漠道:“陛下在止戈宫么?”
应不言却是答非所问:“小姐如今可体会到陛下的良苦用心?”
风婉儿一言不发,
她已经明白了。
止戈宫与太液宫挨在一处。
应不言却特特带她绕了一圈,让她目睹那些人的惨状,最后才来了这止戈宫。
皇帝的心意已是十分的明显,什么召她问话,分明是杀鸡儆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