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贵妃转身,看向她,沉默不语,等她开口。
宓太后道:“先让那女子解了哀家的眼毒,再做定论!”
武贵妃笑道:“娘娘必定称心如意!”说罢,走到外头,吩咐候在外头的香婵几句,然后又进来,道:“天色尚早,皇帝必在早朝。”
宓太后一惊:“现在就去?”
武贵妃道:“孙子云:攻其无备,出其不意,此兵家之胜。”
宓太后沉吟了片刻,道:“也好。”
两人略略商议了几句,武贵妃便扶着宓太后往殿外走,此时,大雨已停,日光从云层深处透了出来,她们走出了正殿,宓太后忍着灼目的强光,在泪眼朦胧中看见台阶下摆着一架凤辇。
凤尾九翼,凤头高昂,凤眼之中的宝石映着日光,熠熠夺目!
武贵妃笑道:“这凤辇在娘娘的库房里沉寂多年,我命香婵带人抬了来,娘娘莫怪我越俎代庖。”
宓太后的呼吸急促了起来,她想起当年自己也是坐着这凤辇,踏过宣烈太后的尸骸,一步一步的走上凤座。
她一直觉得,这凤座不是先帝给她的,是她自己争来的!
如今,她要如当年那般,于惊涛骇浪之中,再给自己争一席之地!
她顾不得自己的眼疾腿疾,也不要武贵妃搀扶了,歪歪扭扭的往凤辇走去,武贵妃快步跟上,扶她上辇,拍着凤头,扬声道:“母后娘娘起驾。”
沉默的轿夫走来,扛起凤辇,曼陀女史慌慌张张的跟在辇后,而武贵妃则引着凤辇,昂首往金銮殿去了。
朝堂之上,文渊傲参奏之事已经议过,众人又商议起兰陵兵将调换之事。
屯兵在城外驻扎已有几日,之前朝廷派去的宣旨使者无一例外的吃了闭门羹,“辎重未整顿,调换之事言之过早。”
皇帝亦不想逼的太急,只每日遣人去问。
如今,众臣分作两派,一派认为这些兵将暗蓄阴谋,应明旨捉拿,得而诛之!还有一派则觉得应示之以柔,不宜操之过急。
诸葛执保持着沉默,纵然御史问到面前,也是“请陛下乾纲独断”。
皇帝不住的叹气,只不表态。
眼瞅着日上三竿,他冒出一句:“此事容后再议。”
主张捉拿的官员纷纷跪地,“陛下三思!”
主张怀柔的官员则好整以暇:“陛下圣明。”
正是僵持的时候,外头的宦官喊了一嗓子:“太后驾到!武贵妃上殿”
众人皆是一惊:
宓太后和武贵妃多年深居简出,早已如隐形人一般。
况且前朝是议政之处,太后纵然地位超然,也是女子,如今突然前来,众人深以为不妥,立刻议论纷纷。
皇帝的神情凝了一瞬,旋即化作惶恐之色,他起身迎了出去。
诸葛执不紧不慢的缀在后头,神情依旧从容。
此时,凤辇已到了大殿的门口,宓太后坐在辇上,抚着胸口,一双眼如同镶了红边一般,泪水滚滚而落,瞧着倒是十二万分的凄楚。
武贵妃站在凤辇前,眉宇间一片凛冽。
皇帝迈出殿门,先对着宓太后行礼,然后道:“母后怎的来了?有事不妨宣召,朕自然无不听从!”
宓太后泪水涟涟:“哀家也不是你亲娘,不过是诸葛家的老寡妇,只求皇帝好歹看在先帝的份上,给哀家一条活路!”